彈珠試驗：一枚小玻璃珠里的人性決策劇場

實驗室的白熾燈下，十顆透亮的彈珠在塑料碗里滾動，發出細碎的碰撞聲。22歲的林曉雨盯著眼前的兩個容器——左邊是標注“公共池”的透明塑料盒，右邊是寫著“私人罐”的深色杯子——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沿。她是這場“彈珠試驗”的第17位參與者，此刻正面臨一個簡單卻棘手的選擇：將手中的10顆彈珠全部投入公共池，還是留一部分給自己？

一、實驗的起源：當個人與集體的利益開始沖突

這個試驗的設計者是心理學系的陳默教授，他的研究方向是“社會困境中的決策行為”。“我們常說‘眾人拾柴火焰高’，但現實中，為什么很多集體合作最終會走向‘各掃門前雪’？”陳默在實驗前的說明會上問，“比如社區的公共綠地，明明大家都希望它整潔，但為什么有人會亂扔垃圾？比如團隊項目，明明齊心協力能拿高分，但為什么有人會偷懶？”

為了回答這些問題，他設計了這個極簡卻極具張力的實驗：每個參與者獲得10顆彈珠，代表“初始資源”。規則很簡單：

若將彈珠投入公共池，每顆會“增值”為2顆（模擬集體合作的收益放大效應），最終所有參與者平分公共池中的總彈珠；
若將彈珠放入私人罐，則直接歸個人所有（模擬個人私利的即時滿足）。

舉個例子：如果10個參與者都選擇全合作（10顆全投公共池），公共池會有10×10×2=200顆彈珠，每人分得20顆，總收益是初始的2倍；但如果有1個人選擇全自私（10顆全放私人罐），其他人仍全合作，那么公共池只有9×10×2=180顆，每人分得18顆，而自私者則有18+10=28顆——他個人賺了，但集體總收益從200降到了180+10=190，其他人都虧了。

二、實驗現場：彈珠滾動中的人性博弈

林曉雨的猶豫并非個例。第一個參與試驗的是工科男生張磊，他盯著兩個容器看了足足30秒，最終把5顆彈珠放進公共池，5顆放進私人罐。“我怕別人都 selfish（自私），那我全放公共池就虧了。”他事后解釋。

第二個參與者是剛畢業的幼師李萌，她看到張磊的選擇后，皺了皺眉頭，把8顆彈珠放進公共池，只留了2顆給自己。“也許我多放一點，能帶動別人？”她小聲說。

第三個參與者是退休教師王阿姨，她干脆把10顆全放進公共池：“我相信大家都會為集體著想。”她的動作很慢，卻很堅定。

接下來的發展出乎所有人意料：看到王阿姨的選擇后，后面的7個參與者中有6個都選擇了全合作，只有1個放了1顆私人罐。最終，這組10人的總收益是200顆，每人分得20顆，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。

而另一組的情況則截然相反：第一個參與者是做銷售的陳先生，他毫不猶豫地把10顆全放進私人罐：“我憑什么相信別人？與其指望集體，不如自己拿穩。”后面的9個人中，有7個跟著他放了全私人罐，只有2個放了1顆公共池。最終，這組總收益只有10×10=100顆（全私人罐）+2×1×2=4顆（公共池），每人分得10.4顆，比初始資源還少——因為那2顆公共池的彈珠增值后，被10人平分，每人只拿到0.4顆。

三、結果背后：信任、示范與規則的力量

實驗結束后，陳默教授統計了100名參與者的數據，得出三個關鍵：

1. 合作的收益遠大于自私，但需要“信任啟動”
全合作組的人均收益是20顆（初始的2倍），而全自私組只有10顆（初始的1倍），混合組則在10-20顆之間波動。但問題在于，沒有人愿意做第一個“信任者”——當第一個人選擇自私時，90%的人會跟著自私；當第一個人選擇合作時，75%的人會跟著合作。

2. “關鍵少數”的示范作用能改變群體行為
像王阿姨這樣的“合作先行者”，即使只有1個，也能讓群體合作率從10%提升到70%。陳默解釋：“人類是模仿性動物，當看到有人為集體犧牲時，我們會產生‘歸屬感’，愿意跟著做。反之，若有人破壞規則，我們會產生‘公平感喪失’，從而選擇報復性自私。”

3. 規則的“獎懲機制”能強化合作
在后續的改進實驗中，陳默加入了“懲罰條款”：若發現有人放私人罐，其他人可以投票扣除他的部分收益。結果顯示，合作率從60%提升到了85%。“規則不是限制，而是保護——它讓合作的人得到回報，讓自私的人付出代價。”他說。